他第一次无比清醒地意识到,这是他曾经经历过的一切。
他从鱼台跋山涉水来到望京城,用这两三年间积攒的银钱买通了直殿监的一个老太监,让对方收他为徒,带他入宫。
入宫之前得净身,但他手中的银钱都给了老太监,没法再去蚕室,便索性寻了个劁牲畜的手艺人。
这样的私活对方大概接得不少,刀子摆弄得十分熟练。他虽受了些皮肉之苦,但好歹顺利熬过了腊月。
除夕之后,他养好了伤,便被老太监领着入了宫,成了直殿监众多洒扫太监中的一个。
每日天不亮就要起来洒扫,平日里轻易见不到宫里的主子们,就算偶尔撞见了,也得立即趴伏在地上跪迎。若有不守规矩的敢抬头乱看,回去便要受十鞭子。
薛恕不记得自己为此挨了多少次鞭子。
但每次他满怀期望地抬头,面前的总不是心底期待的那个人。
入宫一月,他一次也未曾见过太子。
只有偶尔洒扫时,抬眼眺望慈庆宫高高的屋脊,才觉得那人离自己也不是太远。
他以为日子就会这么继续下去。
最圆满的结局莫过于经年之后,他成了直殿监的管事太监,有资格偶尔面见太子。而太子则永远也不会知道,有个人曾视他如神明,从鱼台到望京,不远千里前来朝拜。
神明于九天之上俯瞰世人,而他是世人之一,便足矣。
可这世上的庸人何其多?互结朋党,以相渔夺。便是尊贵如太子,也躲不过中伤和陷害。
神明亦会被群蚁所伤。
一夕之间,太子被废,幽禁皇陵。
深宫里,趋炎附势之徒太多。他们仿佛全然忘了自己曾经对太子的称赞和敬仰,私底下都津津乐道地谈论着太子与妃嫔私通、被捉奸在床的场面,仿佛自己亲眼见证了这一桩丑事。
薛恕未曾参与,却也无力阻止。
他使了银子,偷偷去了皇陵。却见那金尊玉贵的人被打入泥中,病容憔悴,一身孑然。
从前众星拱月,如今身边却只余一人。
冷月光辉被乌云遮盖,孤立无援。
而那些结党的庸人占了他的位置,却无德无能,只能东施效颦。
他心里生出巨大的不甘来。
那个位置,只有殷承玉才配坐。既无人帮他,那他便以身铺路,做神明归位的阶梯。
玩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