邓彻穿着一身凌乱不堪的甲胄在几名士兵的簇拥之下跌跌撞撞地跑了进来,他一手持刀,怒目圆睁地冲入大殿后看见御阶上的皇帝和阶下跪伏的群臣似乎有些迷茫,继而像是恍然大悟一般跪倒在地,面南叩头不住地念叨着,“谢天谢地!祖宗保佑!圣上洪福!万民之幸!”
他的声音不大,远没有之前季炀明那样洪亮;但也不小,足以让御阶上的天子听得一清二楚。
“老太尉不是抱恙府中么?怎么这身打扮?”季炀明眼中闪过一丝不屑,但一闪即逝,而且须臾间便被十二道冕旒化于无形。
“老臣近几日抱恙不假,可听人说淳于彦这贼子竟然趁陛下冠礼举兵作乱,老臣这把骨头虽然糟朽,可一颗忠君报国的拳拳之心却没有衰败,随意老朽便翻出这副旧甲胄打算入宫和陛下同生共死——谁料陛下早着先机,覆手之间已经弭平乱局,实在是社稷之福,生民之幸!”他起身向阶下跑去,却被几名急于表忠心的监兵卫千户拦住——这时他才发现自己还手持利刃,紧接着他像被刀柄烫伤了一样把它扔出老远,这才又紧走几步扑到在御阶前,“陛下恕罪,老臣一时忘形......”
“哎,邓老爱卿忧国忧民舍生忘死,何谈一个罪字——来人,赐座!”龙椅旁那个原本属于吕放的座位被搬到了阶下,放在了群臣之中最前排的位置。
季炀明快步走下御阶,几乎是语带哽咽地作势双手相搀,殷勤之中还带着些许的感动。
邓彻却不起身,依旧以额贴地,“陛下,天子面前岂有臣工的座位,老臣求陛下收回成命!”
“老爱卿不必如此,朕的朝堂之上,永远有太尉您的座位,”忽然间季炀明脸上的感动和殷勤一扫而空,那种如同难测之渊一样的幽冷又掩盖了所有的情绪,他凑近邓彻的耳边低声笑道,“还是说,太尉您嫌朕给您安排的这把椅子,不舒服?”
邓彻猛然间觉得好像有一把利刃从耳朵直插灵台,然后那冰冷的刀锋一下便将他冻僵的灵魂劈成了两半——其中一半恨不得马上爬起来坐到那张椅子上去,另一半则想要立刻转身远远逃离这个是非之地,避开这个诡谲之人。
“臣,老臣不敢......”
“羽襄,扶太尉入座。”
“遵旨!”
这一次他几乎是自己挣扎着爬起来的,聂羽襄的手刚刚碰到他的胳膊,这个片刻之前还颤巍巍病恹恹的老人就一跃而起。
“既然太尉来了,不妨也替朕筹谋一下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