靠近北周地界,段歆柔便越显哀怨,她早已开始后悔为什么要在乎社稷谁属,可事到如今已经来不及了——此时反悔,无异于将叶浚卿推上绝路,大概正是因为她料想到了自己会有后悔的这一天,所以才一定要叶浚卿亲自送嫁,一次逼自己不得不硬下心肠。
但叶浚卿显然不理解她的用意,更不明白此中暗藏的难舍难离。
“殿下如无其他吩咐,臣这便去下令。”
“......你,恨我么?”
“殿下是主,我是臣,君要臣死臣尚且不能偷生,何况只是闲暇的消遣——臣甘之如饴,哪里敢有怨言。”叶浚卿说完便气冲冲地转身离去,甚至忘记了行礼告退就满身怨气地走了。
段歆柔从他的那句话里听出了积蓄已久的愤怒。
窈窕淑女,君子好逑,求之不得,辗转反侧——如此美好的感情只存在于两情相悦之中,若是其中一方移情别恋又或是根本就在恶意玩弄对方,那感情就会很快变成仇恨。
叶浚卿此刻就认为自己定然是做了长公主闲暇之余的玩物,而且已经被弃如敝履。
段歆柔此刻的矫揉造作在他眼中已和猫戏耗子无异——明明已经宣告了死刑,却还要用尽手段看着对方痛苦难当。
他一个人穿街过巷到了长公主下榻的行馆往东第一间酒楼的后门处,这是早就约好的地点,而亲信自然也早早候在了那里,等着叶浚卿下一步的指示。
一路上他都是通过这种方式和使团保持着联系,有时会带着段歆柔一起,有时则好像是他独自出来借酒浇愁,而在外人看来这种情况再正常不过——所谓贫贱夫妻百事哀,两情相悦之时自然你侬我侬,可一旦真要独自生活,开始面对柴米油盐和锱铢必较,则必定会开始彼此埋怨,尤其是那些往日过惯了锦衣玉食日子的公子和小姐。
这一切自然都是做给沈稷看得,只不过那些怨愤与伤感却绝非空穴来风。
叶浚卿很矛盾,他想要冲进段歆柔的门,大声地质问她为何这么折磨自己,但他更害怕回应自己的是轻蔑和嘲笑——如果是依然决然的否决则更可怕,因为他很清楚自己绝不敢冒天下之大不韪去和已经指婚给一朝天子的心上人私奔。
所以他只能怨恨,怨恨北周的贪得无厌,怨恨段归的逡巡畏进,也怨恨段歆柔的冷酷决绝,但他其实很清楚,他最怨恨的其实是自己的懦弱和无能。
他曾经自命算无遗策,因为他早在初见段归之时便已经决定了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