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笑着笑着,梁王世子看着面前的先生,眼里飘过悠渺的光影,更闪过一丝冰冷的杀意,他伸出手,轻轻贴上冰凉的桌面,好叫着桌面上的温度减缓他的燥意。
“我与先生推心置腹,更是无有半点隐瞒,指望先生指一条明路,先生乃不世奇才,料事如神,必定有法子救我于危难之中。”
那先生眼中古井无波:“我若不帮你,只怕今日也走不出这个门。”
梁王世子不答话,便是默认了。
事到如今,他像是一只冰冷无耻的孤魂野鬼,总一人游荡在这世间,明明活得艰辛,却仍苟延残喘,所图甚大。
所图甚大,究竟是他自己在为自己的委曲求全贪生怕死找寻借口,还是旁的,他自己都分不清了。
不知何时,他想起了阿萝那句话,回头吧,世子。
回头?
真是单纯的姑娘,开弓尚且没有回头箭,他已经这般了,如何还能回了头?
他有什么可回头的?
他的人生,早已一败涂地,他活在肮脏的淤泥之中,与肮脏的人为伴,他从不见救赎。
可悲的是,他早失去了常人该有的喜怒哀乐。
先生被人威胁,却并不生气,反而真为梁王世子细细思量起来:“您可是再无退路,唯有一搏。眼下陛下远在云间,来往返总需时日,车渠那边不日抵达的噩耗更会拖延住陛下脚步,陛下想必更分身乏术。世子,这般看来天道都在相助与你。”
“如何来得及,能拖延几日?你以为那般容易起势?京中全是皇叔的人,我起事谈何容易?换来的只有死路一条。”
梁王世子并非愚笨之人,他自知自己斤两,若是前些时日还有些想法,自广陵郡王一事后,他更是清楚自己与陛下之间的差距。
他想要推翻之人,是当年那位群狼环伺之下登基,尚且能斩杀外戚权臣,在世家禁锢之下收复皇权的少年天子。
如今真龙更是早已御极二十载。
可横竖都是死路一条,何不放手一搏?
昏暗中梁王世子胸腔起伏不定,对于谋反这个词,泛起深深的恐惧。
既然敢抱着那等想法,必定是不怕死的,他梦魇之中,那些遭活剐,遭腰斩的罪犯的惨叫声不绝于耳。
彼时他才六岁,便没了母亲。
梁王把他抱到刑场上非得去叫他看那些被他皇叔处斩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