朕……朕或许就不该做这个皇帝的……”
又问:“永阳,你可恨朕吗?”
永阳长公主轻叹了口气:“皇兄总归是我唯一的兄长……”
皇帝的声音越来越低,神智也逐渐愈发昏沉。
永阳长公主已听不甚清他的呓语,遂唤了掌事太监过来。
“怎会这般昏沉糊涂?”永阳长公主亲手替皇帝放下床帐,转而朝掌事太监低声问:“药可吃过了?太医如何说?”
“药是吃罢了的……太医只说,当下陛下身子亏虚,已用不得重药,只能尽力调养着看看……”面对长公主,掌事太监方才露出一丝忧色,道:“太子殿下也已命人于民间暗寻名医……”
永阳长公主愁眉紧锁,轻一点头。
她回头看一眼龙帐内,唯有道:“当心伺候着。”
“是,奴必当仔细照看陛下。”
掌事太监亲自将长公主送出了内殿。
“姑母。”等在殿门外的太子迎了上来。
“怎还没回去?”
“侄儿想送一送姑母。”
姑侄二人一向关系亲近,太子伴着永阳长公主下了石阶之际,便目含忧色地低声问:“依姑母看,父皇他……”
姑母虽多年不再上战场,也早已不过问战事政事,但他对姑母的钦佩和信任,一直都在。
“说不好……”永阳长公主轻轻摇头,看向前方宫灯高悬的朱墙长廊,道:“你为储君,凡事当早做准备。”
太子脊背微绷,应声道:“昶儿明白了。”
身侧提灯之人是最得太子信任的心腹内监,皇帝寝宫在身后越来越远,永阳长公主才又低声道:“姑母知道,你一直未曾放下过时家之事……然自古以来,新旧更替之际,皆是最紧要之事,于此关头,你且还是将此事放一放为好,以免被人捉住把柄,于你父皇面前大做文章……”
太子微有些意外。
姑母一直都知道,他在查时家旧事吗?
“你母后去得早,你是姑母看着长大的……你是个怎样的孩子,姑母岂会不知。”道破他的想法,永阳长公主目视前方深深夜色,虚弱的面容上隐有着一丝坚韧:“真相不会永远被埋没,它只是一贯被真正的掌权者握在手中。”
夜色冷极,刺骨寒气浸在眼底,叫太子眼眶微微发红:“是,昶儿谨记。”
一阵风来,永阳长公主咳了一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