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记得,”成妧回过头来看着静姝,灯光勾画出面庞的轮廓极为温柔,“二伯父院子里的那么多姨娘里边,只有周姨娘是他从外边带回来的?”
“是,”静姝一旦脱离险境似乎往日的神采也都回来了,见成妧终于开口同自己说上一两句,顿时有了兴致,“貌似还是我当年阿娘才怀上我阿姐的时候,我阿父被派到扬州去外任半年,带回来的。”
“这么久了?”成妧微微皱起眉头,“到底也难为二婶日日如鲠在喉。”
“只听说当年我阿父在扬州病了一场,我阿娘大着肚子去不了,待他回来的时候,便带回来了,”静姝支着脑袋,把自己晓得的都告诉成妧,“带回来的时候我阿娘也曾闹过,那时候还在燕川,那个时候她们都劝我阿娘,男人有个三妻四妾是正常的。可是我阿娘一眼就识破那女子是个狐媚的,说天下任何女子都可以,唯独她不行。”
“唯独她不行,”成妧别过脸,楞楞出神,这该是要多大的恨意,王氏不是个气量大的,可是能容忍下天底下任何一个女子,周姨娘却不行,“这怕是难。”
“什么难?”静姝只有些摸不着头脑,“你又在想今日的事么?”
“只怕二伯父难以下定决心,”成妧道,“这么些年,如若能抛却,先前那么多事,能抛开早抛开了。”
“怎会?”静姝抬起头来,有些诧异,“我阿父又不是个傻子,那周姨娘都欺负到我们头上了,这样作奸犯科的人,还留着做什么?等府里都同着她姓周么?”
“情意当头,”成妧目光逐渐变凉,“最聪明的人会变成最笨的人,最笨的人也能也能变成最聪明的,自己骗自己的时候,谁也叫不醒。”
她伸手想要握一握自己心头上的那把长命锁,习惯在想事情的时候握着,却一手握空却突然觉得一手握空恍惚间才想起来已经给了那江候世子。
心中顿感有些空虚,只望着外间无边的暗夜出神,静姝见她突然没了声音,有些失望道:“到底是有了后娘,便有了后爹,我和哥哥受尽了遭难。我阿父还想着维护那贼妇人。”
成妧被她打断思绪,缓缓道:“其实也不难,有一个人现下还能管得住你阿父。你只消写封信去便可。”
周姨娘被带出芳庭轩的时候已经不下雨了,雨后的小道走上去还是有些坑坑洼洼,走在前头引路的小厮提着灯一路照着。
“二爷只说让姨娘到佛堂里去候着,”福来回道,“旁的没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