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小牛离去的背影,方正放下了手中那盏,一口没碰的茶杯,低声道:“不知道又要几年呢。”
又是十年。
这一年,小牛三十九岁,大牛五十七岁。
小牛三年回来一次,但是最近这四年都没回来,听人说他的生意做的更大了,做到京城去了,人也常住京城。三千里路往来困难,回来就更不容易了。
不过小牛依然没忘记,每年让人带东西回来,有给大牛的,有给方正的,也有给村民们的。
年青一代因为看到小牛的成就,也都纷纷离开了陈家村出去闯荡,只留下一群老人和孩子在家里,老人务农,孩子在学堂,全靠方正和几个先生照看着。
到了后来,孩子被接走了,只剩下了老人,学堂虽然还是那么大,却只有三五个孩子,先生都比孩子多了。
走在村子里,方正甚至很难看到老母鸡带着小鸡仔在地上跑,村子里的狗也老了,不跑了,不叫了,趴在那看到来人,摇摇尾巴,太太眼皮算是打招呼了。
想当年,村子里二三十个孩子追鸡撵狗打大鹅,现在狗都闲了
也看不到村子里的女子追撵自家汉子了,也看不到几个妇女坐在门口调侃方正真白净了。
夕阳下,一些房子的脊梁已经塌了下去,两边翘起,仿佛是个耶的手势。
原本最热闹的村子口,现在依然会聚集一些老人,只是这些老人不再是当年拿着饭碗,喝着酒,吹这牛逼,唾沫星子能喷到对面院子里去的模样了。
只有三五个老人坐在那抽着烟,干瘪的老眼努力的看着村口的方向,似乎在等什么。
每当路口尽头有什么类似人影的东西闪过,他们的眼神里都会亮起一抹色彩,看清楚后就熄灭了,宛若那残存的老烛,仿佛下一刻就熄灭了。
一指庙的香火也很少了,十里八村的老人走不动了,而且也没必要过来了,毕竟他们不求子。
一代人换掉了一代人,村东头多了一片新坟,新坟盖旧坟,更旧的坟慢慢的就无人问津了。
十年间,村子的老一辈一个个的走了,当初接待方正的陈村长也走了,他儿子成了新村长,每次看到方正的时候都是一声长叹。
方正也是一声长叹,他不止一次问自己,当初教孩子看书识字,到底是对是错。
若是他不去教他们,不送他们走出大山,或许这个村子依然活力四射是他杀了这个村子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