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清敲了两下门,第三下时稍稍用力,才发现房门是虚掩着的,下人的房间简陋,惠然的这般遭遇并没有为她带来特殊的待遇,外头的阳光照进来,云清一眼就看到了靠在床上面如死灰的小姑娘。
惠然相貌不及红袖明艳,却自有一股清致妍秀的美丽,往常含着笑看人时总是让人心神舒畅,如今那双好看的眸子却低垂着,几乎没有颜色的唇瓣和面庞透露出主人的绝望。
云清指甲按在掌心,勉强自己迈开步子走进去。
已是秋末冬初的时节,屋里却一股子冷气扑面而来,阴冷的朝向和经久未修的门窗让室内的温度比院中更凉。
听到声响的惠然抬起头,那双眼睛也是呆滞的,懵懵的看不出焦点,像一句没有灵魂的木头人。
“惠然。”云清在床前站住,低低地唤了一声,出口才发现嗓子沙哑极了。
“小姐。”惠然的眼眸慢慢有了焦距,缓缓对上云清的目光,干裂的嘴唇动了几下,半晌才发出声音。
她的声音太小了,云清凑近才听到她在说:“小姐你骗人,奴婢的生死荣辱,不是奴婢自己说了算的。”
这个角度可以睇见惠然衣领里吓人的青紫痕迹,配合着她的声音慢慢入眼入耳,云清的心好像被一记重锤砸下,她的牙齿要在唇肉上,张了张嘴,只能说出一句对不起。
“奴婢命贱,奴婢早就说过的,是您不信。”惠然又浅声道,好像只在反驳云清的观点,听不出任何怨恨之意。
云清连连摇头:“不是的,你的命没有你想象的那么卑微,是那些恶人作祟,和你的出身没有任何关系。”
惠然扯唇,嘴里发出一声嗤笑,她抬起头,眼神仿佛要穿透皮肉看进云清的内心,“小姐,惠然只想分明,假使出身与我的遭遇并没有关系的话,为什么灵瑶郡主抓住和羞辱的人是我,而不是你呢?”
云清想说,那是因为她在宫里啊,宫里看守严密。
可是话到嘴边,她又无奈地想到,宫里看守严密,红袖不也没了吗?
“人与人之间,终究是不同的。”惠然自嘲般一笑:“卖身契没了,奴婢依然注定了要卑躬屈膝,一辈子抬不起头来。”惠然闭上眼睛,一副不想多说的态度,“奴婢累了,小姐请回吧。”
云清想多坐一会儿,惠然脸上的抗拒却很明显,她静默须臾,点头:“那好,你,好好休息。”
云清迈出门槛的每一步都是迟钝而麻木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