营里。等大家发现他里面穿的是雍朝兵袍,都再没有管过他……”
“每天死在战场上的人成百上千,咱们自己的兄弟都治不过来,干嘛还管别人的逃兵?”丁理心里稍微软了点儿,但说话还是硬邦邦不留情面,“他好了兴许就会捅咱们,王爷有令,不得滥杀降兵,这已是仁至义尽。”
“可栓子才十三岁,太小了……他求生的意志很高,没人管就自己拿衣服扯了布条裹伤,那天我看见他,蹲在墙角捧了一个平安符发呆……”往日顾盼的杏目也失了焦距,予芙声音极低,前所未有的,“他说他娘,只剩下他一个儿子,到庙里跪了一天才求来这符,保佑他回去……”
“乱世那么多人,就他一个人想回去么?这世道一天不完,一天就得死人!”丁理看不过,五脏六腑都发了酸,却不知怎么劝,干脆拉下脸朝她吼起来,“顾予芙!你这叫妇人之仁!”
“妇人……之仁……”予芙念着这几个字,缓缓垂下了头,“对不起……”
在军中做看护,这些天她也目睹了许多生死,可不知为什么,栓子特别牵动她的心。
可能因为他特别年轻,可能因为他们同样被日夜牵念着,也可能仅仅是因为,他和她一样,是苟活在明军中的雍朝余孽……
她的侧脸柔和而苍白,纤长的睫毛下半掩着失意,白芙蓉一样的剪影含蓄又忧伤。
平时越如玉如英的人,脆弱起来越惹人心疼。丁理看着她,那股子气焰像被釜底抽薪,飘飘悠悠散了,渐渐只剩下灰烬。
“你,你也别难过,等王爷靖平四海,天下就彻底安定了。”他温声低语,懊恼着刚刚自己也许太凶,“到那时候,太平安宁,每个想回家的人,都能回家……”
予芙在怔忪间呆住了。
她转起头,眼里微含着泪,正与丁理四目相对。
“但今晚不许去,你救得了一个,救不了所有,还会坏了营里的规矩。到时候,你若挨了鞭子……”
丁理的叮嘱也是温吞的,生怕吓坏了她,可接下来要说的话,却叫他自己不由的面颊发烫。
“我,我会……”那句就要出口的话到了嘴边,最终还是被像被开水烫了一样,别别扭扭拐了个弯儿,“不是,我说,到时候…谁照看我……”
只可惜顾予芙心不在此,她虽看着他,脑中却还一直回想着,让所有人都能回家的话。
小将军这份变了味的柔情,像石沉大海,甚至没有得到一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