顺着记号一路下山,潘岳背着杨容姬一刻也不敢耽误,夜风拂过他的发梢,他不住数落着杨容姬,数落到最后却更咽了:
“你不是挺聪明的吗?干吗要冒充我?真变成哑巴就好玩了,简直笨死了!”
杨容姬伏在他背上,声音比脸色更苍白,已经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只能断断续续地嗫嚅:
“笨一点儿才好……姑娘家的……不能太聪明……惹人厌……”
这番话如今再听来只叫潘岳五味杂陈,他知道杨容姬在与他玩笑,有心宽慰他,他却笑不出来,只觉心头酸胀得不行,吸吸鼻子,湿润了眼眶:“死丫头,真讨厌!”
夜愈凉,风愈急,星野之下,杨容姬在潘岳背上忽然喊了句:“檀奴……哥哥。”
潘岳应了后,杨容姬又不说什么,只是用嘶哑的嗓音又接着喊了声,潘岳于是又接着应,一声又一声中,潘岳早已明白过来,泪流满面。
一个害怕以后再也喊不出来,一个害怕以后再也听不到了,哀伤就那样铺天盖地地涌来,笼罩着月色下两个紧紧贴近的身影。
不知道跌跌撞撞地摔倒了多少次,又一路喊了多少遍,直到最后杨容姬终于发不出一点儿声音,急得揪紧潘岳的衣领,大颗的泪水砸在他后背上,潘岳彻底崩溃了,一边踉跄跑着一边泣不成声:
“在呢,在呢,檀奴哥哥一直在呢,你别害怕,哑了也没有关系,檀奴哥哥照顾你,檀奴哥哥会照顾你一辈子的……”
擦伤的手臂渗出点点殷红,眼泪混杂着鲜血,交织成了那一夜永不可磨灭的回忆。
(三)
像做了好长一场梦,杨容姬醒来时,绑匪们已被抓到,匪巢被官府一锅端了,供出的幕后指使者不是别人,正是潘岳的后娘。
蛇蝎心肠的续弦妇,忌恨这个继子的才名与美貌,唯恐危害到自己孩子将来的利益,不惜铤而走险,却没想到事情败露,反将自己送进了大牢。
纷纷扰扰平定后,最大的受害者却是杨容姬,大夫诊治了好些日子后,终是遗憾地宣布,她声节尽毁,不可能再治好了。
当日潘岳就跪在了杨父面前,磨破嘴皮硬是说下了门亲事,一门他和杨容姬的亲事。
杨容姬急得满脸通红,冲来看她的潘岳砸枕头,不住比画着:“我不想嫁给你,你快去找我父亲取消婚约……”
婚约当然没有取消,潘岳只是守在杨容姬床边,问了她一个问题:“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