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吐鲁番的葡萄,哈密的瓜”,这是新疆人引为骄傲的两宗宝物。
我去了一次吐鲁番,再吃吐鲁番的葡萄,觉得不是一个味了。以前,只觉得这葡萄,尤其是葡萄干实在甜,现在觉得除了甜,还品出一点别的味道。
我到吐鲁番时已是初秋,可是午间室外气温仍在摄氏四十度左右。又热又干,那滋味大概近于北京烤鸭店烤炉中鸭子尝到的滋味。我毫不怀疑要一个劲儿地在戈壁滩呆下去会获得烤鸭的肤色。很想找个葡萄棚躲一躲,享受一会儿阴凉。然而放眼望去,只见灰白色的戈壁,赤红的烈焰般的火焰山,没有草,没有树,几乎看不见任何有生命的东西。
同行的朋友指点我看那一堆堆的坟包似的砾古堆,叫我在想象中把这些砾石堆联成一条线。顺着这条线走下去就会找到人,找到牲畜,找到绿荫,最后就找到了葡萄!那地下是“坎儿井”,砾石堆是当年人们挖井时提上来的砂石聚成的。这条想象中的水线是名副其实的“生命线”。
吐鲁番古名火洲,是个深井式的盆地,北风挡在山外,气温奇高。没有树木,没有湖河,赤裸裸的戈壁,太阳一落散温也快。这昼夜的温差就增高了葡萄的含糖量。鲜葡萄摘下来,挂到四面透风的阁楼里,一下子就被干燥的热风吹成果干;不失果香,不损糖分,不变色泽。这真是大自然赐与吐鲁番生产葡萄的独一无二的好条件!
然而,水是一切生物的基本要素,这里雨量却少得近于零;人们有时看到乌云聚集了,看到电闪听到雷鸣了,甚至望见高空中的雨丝了……这雨却落不到头上,在半空中就蒸腾挥发,变作轻雾飘回天上去了。人要饮用,田要浇灌,只有去搬天山的雪水。这么长的流程,这么干热的气候,这么暴烈的日光,有多少水也会在输送中耗尽的!但人终是万物之灵,他们要生存,要抗争,要把自然改造得万物皆备于我。不知走了多少弯路,流了多少血汗,到底摸索出一条堪称创举的巧招——把水渠修在戈壁滩的地下。于是吐鲁番的特殊气候成了有利条件,于是吐鲁番人向世界贡献出了颗颗绿玉般的葡萄干。而吐鲁番和它的人民也由此而举世闻名。
从吐鲁番归来,每当再拈起那甜腻腻的葡萄干,我就不由得惊叹。在那没有科学仪器,没有施工机械的年代,人们匍匐在暗黑的地下,一镘筐一镘筐地挖起砂石,提到地上。一个砾石堆衔接一个砾石堆地挖下去,要有多强的决心、多高的信心、多大的耐心呢?吐鲁番的特殊气候,只是对强者来说才是得天独厚的优越条件。吐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