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的,我跟你说过自己的病,无法捧着书阅读,尽管是阿嬷视如珍宝的书,我也无法勉强自己,这段时间无数次尝试终告失败,怎么说呢,也许正因为知道这本书的重要性,更无法让自己安静下来。有一些方法事实上是有用的,比如将一本必须要阅读的书想像成学校的教科书,这样一来就容易接受一些,不会浑身冒冷汗,更不会呼吸困难,但是我做不到,总觉得这本书的结界太大,我根本打破不了。”
“啊,免疫魔法攻击。”林然试着开个玩笑好让气氛缓和一些。
《鲁迅全集》第十一卷厚如一本英语词典,八十多年前出版的书,如今书页已经由黄变成陈旧的浅褐色,浸在生锈的铁水中洗涤过一般的颜色均匀覆盖在书页上,边缘处颜色更深,越是往中心,颜色越淡,书的味道林然是熟悉的,闻久了会有一种想要上厕所的虚弱感,这就是老书的魔法,会让如今的人感到一种突如其来的虚弱,一部分原因可能是书页老旧发霉和灰尘堆积导致了空气的清洁度受到混扰,另一方面更为主要的是心灵上无法承载八十年的时光突然捧在手中。
和古董相比,书所带来的这种震撼之力对林然来说更为强烈。
翻开封面,一张火柴盒大小的纸片跃入林然视线,青色钢笔墨水只是变成了更为成熟的淡青,清雅的字体写着:
一九六一年,外滩,袁阳
花落无声,书页里细微的香,十里洋场烟花地,万国建筑汇聚,十六铺码头熙熙攘攘,夜风吹不动流转了八十年的书,灯光下是黄浦江的浪花和摆渡船上外公提着书的微笑。
他是个读书人,是个教书先生,这本书不是外婆苏夏的,而是外公袁阳的?
外滩的灯光照进窗户,有什么不可推翻的东西盛开了,深紫色的花,叫不出名字,在餐桌的螃蟹壳里出芽、散叶。
“发现什么吗?”于夏的声音反倒是更接近现实的存在。
“啊,是一张纸片,上面写着的应当是购书的时间和地点,以前读书人有这样的习惯,会用钢笔在新买回来的书上写下时间和购买地点,也许这本书的主人不舍得写在书页上,于是取了纸片,纸已经很薄,不过字迹十分清晰。”
“一九六一年,外滩,袁阳。”歪着脑袋,于夏沉思,摇头,“我不知道,我的意思是,阿嬷1961年的时候在上海买的这本书吗?”
“这个并不能如此判断,也不是说这种判断不正确。”
“那袁阳是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