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云昏黑,凝结万里,雄关盘虬,傲立飞雪。皮裘不暖,寒刀冻断,飞鸟绝迹,白日如夜。
雪岭连簇,北风如刀,正是三九时分,本想这银装素裹,白雪皑皑,或是北国风光,却不想这西南平阔疆土,也有如此奇异之景。
不远处见一白马奔来,那身高膘肥的良驹蹄踏飞雪,奔驰甚急。马背上伏着一身着厚皮袍的中年人,豹头环眼,燕颔虎须,身后背着一口漆黑的大刀,伏在鞍上,冲寒冒雪,又紧了紧敞开的皮袄,可即便如此,那刺骨的寒风仍是无孔不入,叫他裸露的皮肤红紫,双眼微眯。
那迎面扑来的雪花打在脸上生疼,复又垂下头去,口中哈出断续的白气。冷若寒铁的裘衣将他牢牢捆在马背上,不敢抬头,方想直起身子呼一口气,稍一张口,便是灌入一口雪水。
头顶虽黑云盘踞,纠葛翻腾,不见丝毫日头,好在那若月光般银白的雪光,亦能为他指路。只留下一路清晰的马蹄印,向北进发。
越往那山谷中走,雪原深处行去,风雪愈发紧密,耳畔只有连绵的冷风呼啸,已然听不见那剧烈的心跳和喘息。雪原深处积雪深厚,不似先前那般,还能踏到稳稳当当土地,如今却好似踩在棉花上一般,那人默默夹紧了腿,生怕坠下马来。
忽闻那白马仰头一声凄厉的嘶鸣,前蹄猛然向下陷去,扑倒在地,卡在雪中,也将那背上的大汉掀翻,一头扎进积雪中。良久,才强撑着站起身来,甩了甩湿漉漉的头发,那雪水已然开始凝结成细小的冰晶。
双腿也陷入雪中,回头看那数步外的白马,已然无力起身,便冷哼一声,撇下了那畜生,已刀作拐,拔腿继续前进。
一步深一步浅,歪斜着身子艰难地抽出那陷在雪中的半截腿,复又插入雪中。裤腿早已湿冷无比,渐无知觉,两脚冻得紫红,脚趾肿胀的有平时两倍大,可那大汉仍不肯止步,最后竟伏在雪地上,连走带爬。
不知栽了多少次,停了多少时辰,只知那寒风飞雪没有丝毫停息的征兆。那在雪峰盘旋的老鹰竟展开翎羽向他飞来,似乎已将这即将冻死在这无垠雪原中的汉子视作果腹的冬粮。鹰啸划破长空,那汉子渺小的身影终于消失在飞雪之中。
双腿如有千斤之重,视线也越来越模糊,手脚都已失去知觉,只凭着那最后一丝神智牵扯着那沉重的躯壳,下意识的继续走着。江湖中人,将兵器视作性命,可如今那大刀却成了累赘,汉子毫不犹豫的将她弃在了雪中,只求减轻负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