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色渐暗下来。
内膳房热菜局甲字号里里外外都守着,中途长乐宫崔大海来过一趟,神色匆匆,“圣人过来了!预备着吃食没?”白爷爷将单子递过去,崔大海看了看,把桂花蜜改成青瓜冰球,将单子揣在怀兜里,又急匆匆往内宫赶。
之后来了个小太监,跑得一头的汗,对白爷爷点头哈腰,“白爷,素锦姑姑看过单子了,约莫亥时叫膳。素锦姑姑托小的传话儿,您经验足,这把儿就看您的手艺了!”
白爷爷沉稳地点点头,赏了那小太监一个银馃子。
含钏多看了那小太监一眼,白白净净的,十五六的年岁,长得都还算周正,就一双倒三角眼看上去绝不是个老实人,含钏脚跟脚送他出内膳房,笑道,“公公辛苦了。先头取单子是崔公公来的,如今崔公公是在圣人和淑妃娘娘跟前伺候着呢?”
那小太监抹了把额角的汗,多看含钏两眼,有一瞬间藏不住的惊艳,“这位姐姐好,叫我小卓子就行。”
听含钏说起崔大海,小卓子的背一下儿挺得笔直,看含钏的眼神多了几分玩味和炫耀,“姐姐口中的崔公公就是我师傅,很得淑妃娘娘的重视,如今正近身伺候呢!”
一边往出走,一边往含钏身边靠。
“姐姐往后若是有事,捎信来长乐宫找我小卓子就是。”小卓子的胳膊肘快要贴到含钏胸前了,“别的不敢说,内宫的胭脂花粉、绢花香囊,姐姐您一句话。”
姐姐这词儿不敢应,只求您别越挨越近。
含钏抿嘴笑了笑,不动声色地拉开距离,将小卓子送出内膳房。
回到膳房,白爷爷一手摁乌棒头,一手拿筷子去鱼鳞,开膛破腹收拾干净后,左手攥住鱼身较粗的一端,右手用筷子夹住鱼身,手上功夫极快,两个眨眼便将两面鱼肉全部褪入盘中。
白爷爷大拇指飞速一旋,盘子就转到含钏跟前。
含钏束发净手,边沾水边摘鱼刺,防止细刺粘在鱼肉上。
这是个精细活儿。
宫里头不爱给主子上鱼鲜,一是鱼吃的就是新鲜劲儿,内膳房到内宫抄小路跑,长则半个时辰,膳食送到,鱼肉早就老了,二就是怕鱼刺捻不干净,若是贵人被卡住了,那就是诛九族的重罪。
含钏没想进内宫见徐慨,更不想提前几十年见阎王,认认真真理了三遍后才开始起墩子。
天渐渐落黑,内膳房起了灯,除却有规律的宰切声,便只有柴火窸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