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些都是含钏夜里突然被噩梦惊醒后,自己琢磨出来的。
她一直很好奇,按照钟嬷嬷的脾性,是不可能因为小秋儿洗坏了一件衣裳,便要了她命的。
浣衣局前二十年,都未曾出现过将女使打板子打死的先例。
偏偏小秋儿死了。
后来她在宫门口看见了同样放归的钟嬷嬷,突然明白了——为什么小秋儿会死?因为照拂着这群可怜姑娘的嬷嬷,出宫了。
今生,她提着新磨的芝麻糊糊去求钟嬷嬷关照一下被恶狗盯上的小娘子,钟嬷嬷面上没说什么,却力排众议立了浣衣局女使“出门成双不成单”的规矩,为此还得罪了二门的管事和掖庭的总管...
含钏面上神色分毫未动,心头却波涛翻涌。
在宫里,看惯了吃人的狗,偶尔见到一个人,便如见到一尊佛。
小娘子轻轻抬了下颌,坐在了钟嬷嬷身边。
钟嬷嬷向她投去一束目光。
含钏回过头,和钟嬷嬷对视一眼。
这个小娘子...和在宫里的时候不一样了...
这个念头在钟嬷嬷的思绪中一闪而过,紧接着就被尖细的声音拉拽了回来。
“姐姐,您别动不动就说要走,偌大的京城,您能去哪儿?”莲妹手指节敲在桌子上,一下一下地极其富有节奏,“您出宫的时候,可是填的投奔妹妹,若是离开了我,您这算是欺君之罪。”
含钏笑了笑。
莲妹一眼便看见了含钏嘴角挂着的讥笑,又忌惮她身边立着那只饿狼一样的崽子,到底忍了忍,冷哼一声,“这姑娘也是宫里出来的吧?我能理解您觉着姐姐受委屈了,可您也别不分青红皂白地偏帮偏信吧?这天寒地冻的,又是腊月三十儿,姐妹间拌了嘴,老小老小的姐姐要出走,我就算是拦人的方式不对,说的话有错,您也不能上来就喊打喊杀,报官了事呀!”
钟嬷嬷看了亲妹一眼,闭了闭眼,轻轻舒出一口长气。
“既是姐妹之间的事,你扯别人作甚?”钟嬷嬷声音很轻,气力很弱。
莲妹和阿良对视一眼,撇撇嘴,没说话了。
钟嬷嬷抬头看了看这小宅子的厅堂,嘴角扯出了一丝苦笑。
一个小宅子、一处幽僻地、三两蔬果瓜...
她在宫里沉浮数十载,用尽心力地敛财、攒钱,就是为了出宫的这一天。
如今宅子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