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通街,走过典当行、绿柳酒楼、仙客来、钱庄、古玩铺、澡堂、裁缝店、布店、胭脂店、牙行、客舍、柳絮院、大通赌坊、香烛店、城隍庙。
枯死的老柳树那里,已只剩一个泥坑,树被老狗拖去公仓一起烧了。
走到城隍庙调头,随便拣条小巷,拐向东门。
巷子两侧一家家民宅,有的开门,有的闭户,有的贴了白纸挂着白灯笼,有的空空荡荡。
偶尔刮过阵风,未关好的窗户就“吱呀、吱呀”地发声。
未遇一人。
转到东门,原本守门的老叟不见,城门洞大敞。
顺右手边城墙梯走上城墙,不见衙兵,长长的两边城墙空荡荡。
放眼向东,六节山以下颜色全只有枯黑,再远才是枝繁叶茂的人间景色,被山遮挡住视线,烧瓦、烧陶器的窑,取石、泥的山地,都看不见。
再下城墙梯,南边是泥瓦行,没什么好看。街对面则是菜市,肉案上油腻都已随黑雾消失,只剩些木渣子;往里走几步,地上原本的菜摊位,剩两个废弃的破竹筐摆着。
调头,由东向西。
东正街,走过兽皮店、泥瓦行、字画店、书店、文具店、木雕店、石匠店、陶器店、花草店、鱼鸟店、茶叶店,然后又到十字路口,街两边是茶坊和绿柳酒楼。
西正街,走过杂货铺、典当行、酒坊、银器店、粮油店、蜜饯店、糕点店、成衣店、履鞋店、小饭馆、粥铺、药铺、医馆、棺木香烛店、车马行。
未见一人。
难民们迁完,整座城里,活物只有自家娘俩、曹四、小娘皮祖孙、老狗。
五个人,外加一条狗。
商三儿本是下了大决心做城主的,但昨日杀猪热闹不算,最后的难民迁走后,真正在城中走一遍,看到这空荡荡死气沉沉的城,就生出无数憋屈,压得他胸口沉闷难受。
才只一天,他就受不了。
张胖子、孟家娘子、银器店掌柜、黑心刘,还有那些叫不出名字喝粥时点头的食客、惯熟的赌鬼、乱窜的孩童、下棋的老叟、洗衣的妇人、狐假虎威的衙兵,一个个都已不见。
实在太空荡了。
东西两个城门,连每天早开晚闭都难做到。
在西城门门洞前站上半天,他出声叫:“城隍爷!”
城隍说,只要身在城中,叫他他便知晓。
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