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着说着,张瘸子有些被自己感动了,抽了一下鼻子:
“那时候的我们过得比牲口还不如。一旦军队断粮,最先饿死的就是我们。担心我们跑了,把我们用铁链拴在辎重车上。可是到了打仗的时候,却把我们送到最前面。一次战斗,我砍死了两个敌人,小腿却被片下去一大块肉。后来化脓严重,反反复复过了半年伤口才愈合。即便如此,也没人心疼我,还要我干活。也就这个时候,我的腿留下了病根。”
张瘸子长长叹了口气:“我去找当官的,希望能给我记一功。可当官的一句‘你是什么东西,你自己心里没数吗?’就把我给打发了。还把我杀敌的军功,转到了他外甥的头上。这个该死的,将来别让我再看到他。”
听到这里,陈牧心中也泛起一丝波澜,对张瘸子的同情加深了。
张瘸子自嘲苦笑:“人不人鬼不鬼的熬了二十年,大好时光就这样流逝。直到新皇帝登基大赦天下,才把我们奴役的身份去掉,变成了‘勇’。摆脱了奴籍就好办了,几次战斗,很快就恢复了兵籍。按照年龄,我早就可以申请退役,但我跟长官说不想走,甚至希望死在部队里,死在这战场上。因为离开军队,我什么都不会。我的家人们,也早已不在了。
说到伤心处,张瘸子的眼眶有些湿润,情绪也越发激动:“直到现在,我也不觉得霍宏勋将军是个叛徒。我觉得朝廷对他不公。我们跟男贾人干仗,从一万人干剩下八百人,这样的部队还不算铁血部队吗?在我们打仗的时候,十万虎贲军就他吗在三十里外看着,怎么求他也不来帮忙。他们是看着我们被活活困死。这事儿换做谁能不生气?我们还剩下八百人,敌军七万,七万啊!团团包围,让我们怎么办?!”
张邯忍不住问道:“虎贲军为什么不帮忙?”
张瘸子感叹:“门阀。咱们神策军是唐氏门阀的兵,虎贲军是孟氏的。我们死光了,他们再出手把敌人击退,获得战利品并占据那座城池,再向皇帝邀全功。”
看来无论是什么时代,人心其实都是相似的。
见瘸子说得动情,陈牧不忍心打断张瘸子的话,而是听张瘸子滔滔不绝地讲下去。
张瘸子倾诉良久,看起来好像是放下了什么沉重的心理包袱似的,情绪好转,翻开陈牧的手,看了起来:“看你长得白白净净的,手上却有老茧,我就知道你也是练家子出身。你刚来的时候,表现得唯唯诺诺胆子很小,可是没过几天,狐狸尾巴就露出来了。你杀人时的动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