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晚的太湖很安静。
几缕寂寥月光从远山上方窥视而来,偷偷拨动几片湖光闪闪,晚来的风另有一番风情,不清不淡,似是娓娓道来,远处湖上的两三点星星渔火,交相辉映,含情脉脉。
整个天地间无一丝杂声,纯真且质朴,轻柔且舒适,好似从另一个世界而来,有的,约莫只是悸动了,无言的,不可明了的情愫。
船舱不阔绰,也不豪华,只两张软塌与几本书籍,悬着的几支笔在窃窃私语,舱顶挂着一盏老实的黄灯,孤寂的散发着熏黄的氤氲,随着晃动的小舟前行,氤氲也跳脱不定,刹是好玩。
萧钦之嗅着软塌上的幽香,没来由的感到心安,只觉得这世间一切的忧心事都将随风去,听着船桨拨动湖水,传来的细微水声,萧钦之蓦的笑了。
原来这就是心安。
此次无锡一行,萧钦之其实背负的压力很大,船队上下大几十号人,皆听之任之,便是连六叔也只是辅佐,极少主动,萧钦之岂会不明白族长的用意呢?
所以,萧钦之也没有拒绝,成长是一个人必经的路程,上一辈人总有老去的一天,该来的终归是要来的,雏鹰终归是要展翅飞翔的。
只是未料到,华氏将这件事做的这么绝,萧钦之被迫绝地反击,还得外表装作一副镇定自若的模样,给予族人信心,殊不知,萧钦之内心深处也很惶恐,害怕,却不敢露出一丝一毫,生怕自己一个不慎,葬送了萧氏的未来。
华氏或许犹有回转的余地,但萧氏只有一条绝路可走。
好在最终的结果,都是在朝预料的方向发展,萧钦之钻了华氏骄傲自大的漏洞,以及借了一阵东风,方才翻云覆雨,站到了最后。
萧钦之脑中最后进行了一次复盘,确认此事板上钉钉,华氏再无手段后,不由得会心一笑,渐渐的,疲倦猛然来袭,进入了梦乡,急缺一场酣畅淋漓的大觉来弥补这几日的心力憔悴。
听着船舱里若有若无的打鼾声,陈韫之轻轻放下了船桨,蹙眉凝眸望向山峦那头的几缕月色,不免心念道:“真是个呆头鹅,都这样了,还有心思睡觉。”
心里的话一说完,陈韫之又不免红唇抿起,忧思爬上脸颊,再无相逢的喜悦,只感到这艘漂泊的小舟,与天上的那弯月,都是孤独冷清的。
那轮弯月,那道青岚,那方大湖,那艘小舟,以及那舟上的人,原是没有丝毫关联,却又在同一时刻相遇相知,偏偏凑成了一副美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