褚韶华出来一趟,回家时买了四个火烧,一个单独包好给了赶车的族人,村里人出门搭个车其实是常有的事,这个赶车来县里的族人论关系得叫七族叔的,先不肯要,褚韶华便说是给家里孩子的,七族叔方收了,虽有些不好意思,心里到底高兴。
原本,褚韶华行事也没有这样细致,只是在北京这些年,她颇受公爹陈老爷和潘先生的影响,再加上她的性子,凡事更添周全。其实,寻常村里人搭车的确是常事,因为村人少不了彼此间有个帮衬搭把手什么的。可陈家现在家里没男人,许多事都是等别人来帮,也帮不到别人什么。褚韶华就要格外的客气周详,剩下的三个火烧,她带回去给了陈太太。陈太太平时虽一天能有一餐白面吃,也许久未吃肉了,闻到火烧里的猪头肉的香味,已是馋了的,仍是要说一句,“不是说去染布么,倒买这些个东西来,有钱不如拿来家用。”
褚韶华没接这话茬,陈太太先从火烧里捏出块猪脸儿上的软肉塞给萱姐儿吃,萱姐儿巴嗒巴嗒吃了,笑,“好香,好吃!”
陈太太短下手上沾的油脂,笑着捏下萱姐儿白嫩小姐儿,“正经猪头肉,能不香!”
褚韶华一向爱洁,实在受不了陈太太捏过猪头肉舔过口水的手指捏闺女的脸,却又不好直说,只得接过萱姐儿道,“娘你吃吧,我来喂萱姐儿。”
宋苹倒了两碗茶水一碗温水过来,坐在一畔一处说话。陈太太拿起个火烧,倒没忘了问俩儿媳一句,“中午也没回来,你们吃了没?”其实是想问俩媳妇是不是也在集上吃的火烧。
褚韶华知陈太太这话间用意,却是没说话。宋苹一向心实,未曾多想,便道,“早上到了集上遇到了嫂子的王家表哥,王表哥请我们喝的豆腐脑吃的煎饼,中午是在王表哥家吃的面条。回来前我跟嫂子商量着,自打过了年,娘你和萱儿都没吃过肉了,这才买了几个火烧。”
陈太太见俩人除了买火烧没乱用钱,心里满意,又打听,“县里染坊染一匹布要多少钱?”
褚韶华说了,陈太太道,“可是比咱家里贵三成。”
褚韶华道,“我跟二弟妹都看了那洋染料染出来的,的确鲜亮,我瞧着跟那些洋布染出来差别不大。”
宋苹也说,“这样染出来,要是拿到咱村里集上去卖,虽略贵些,应比直接卖土布好卖。”
陈太太也知道这个理,点点头,拿起土黄纸包着的火烧咬了一大口,猪头肉的油脂香伴着烤出来的火烧皮的麦香在口中交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