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已至深。
暗沉沉的杨树林如同蛰伏的野兽,不远处,是零星散落的村间茅舍。
柳如颜在屋里等了许久,最后忍不住困,索性熄灯就寝。
她扭过头,朝桌边坐着的男人递眼色。
沈晏初纹丝不动。
“我要睡了,你怎么还不回房?”她开始撵人。
沈晏初反倒用一种本尊为何要回房的眼神回视:“今晚留在这里守夜,你且睡吧。”
“你都这样盯着我了,哪还能睡得着?”
“不看你便是。”他阖住眼。
窗外风声作响,柳如颜把被角掖了掖,正泛起迷糊,床榻一侧忽地下沉,有人翻身上榻。
她一脚踢过去,反被对方捉住脚踝。
“踹我作甚?”
柳如颜不怒反笑:“我还想问你呢,大半夜的,爬什么床?”
沈晏初觉得这话里不对味,但又说不出是哪里不对,他松开手,揽住另一床被子盖在身上。
她睨着床尾的某人,原来这魔头也怕挨冻。
柳如颜干脆往床里面挪了挪,把身子蜷成一团,不想碰他半根汗毛。
真不知上辈子造的什么孽,沦落到要和仇敌同床共枕。
“很冷?”感受到她瑟缩着四肢,沈晏初突然起身下榻,走出屋子。
正当她以为对方回房休息去了,结果沈晏初去而复返,揭开她褥子,往里面塞进了一个汤婆子。
霎时热意驱走寒冷,她心间一暖,嘴巴也变甜:“外头很冷吧,赶紧到被窝里头睡。”
沈晏初看着她晶亮的小眼神,心里奇怪:区区举手之劳,他总是这般生分?
丑时,正是夜间最冷的时候,止不住的寒意直往骨缝里钻。
柳如颜突然惊醒。
夜色中,她看见一只手横了过来,捂住她口鼻。
她顿时如临大敌,黑暗中的人近在咫尺,而她几乎半倚在那人怀中,呼吸温热打在她脖间。
柳如颜缩回脖子,袖中五指成爪,瞬间出手,却听身后那人轻声道。
“是我。”
沈晏初?
她略微点头,示意他松手。
沈晏初的手从她唇边划落,指间那一点柔软的触感,让他心绪一变。
来不及细想,他又做了个噤声的动作,小声道:“他们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