学生该知无不言言无不尽才是,而且此事...此事实在是我那堂兄做得太过,可称家门不幸。”
方孝孺越发温和,抚须笑道:“不错,沉稳持身,谨言慎行,老夫还有些好奇,你一向知进退讲礼仪,今日怎么会这般失神...且说来吧,究竟何事?”
“此事还要从几年前说起...学生宗族向以耕读传家,族中有一叔伯,违背祖训,弃农从商,但家道逐渐中落,惹得婶娘不忿,红杏出墙...”
方孝孺脸色一沉,冷哼道:“商人不事生产,却能坐拥万贯家财,囤积居奇操控物价,实在是蛀虫!此人抛却正途,自甘下贱,实在荒唐!还有那妇道人家,仅因家境不如之前,便做出苟且之事,端的浪荡。”
顾念连忙道:“先生所言极是,学生那叔伯后来也渐渐发现此事,婶娘羞于见他,便投井自尽了,宗族不许婶娘葬入族墓,怎料叔伯竟将此事怪罪于宗族,携其子北上离家,一走数年,族里分给他的宅子风吹雨淋,空置败落,族中长辈见那宅子已然废弃,便打算将其接济给族中困难后辈,谁知前些日子那叔伯之子居然回返了家乡...”
要想骗人上钩,最好的法子就是一半真话一半假话,能查到的自然是真的,但假的往往就能添油加醋使人先入为主,改变对整件事情的看法,顾念眼看方孝孺神色越发阴沉,便如实将最近发生的事情说了一遍,当说到那顾怀大闹家族祠堂后,方孝孺终于忍不住了,勃然怒道:
“实在荒唐!此人未免太不通情理,且不说旧日之事谁对谁错,一处空置屋宅,借予族人暂住又如何?他回来大可与族人理论一番,拿回祖宅,岂可对族人大打出手,甚至殴打长辈?赢了官司,也一副小人嘴脸,处处刻薄,连出点钱给修缮家族祠堂这等大事也不愿意?枉费他年少苦读的秀才功名,却一身商贾气,借一个孝字,携怨报复!”
顾念心中急跳,脸上却露出苦笑:“先生有所不知,他占住这个大义,连清安县令都不敢拿他怎么样,谁能奈何得了他?学生的族人多半老实憨厚,本就不愿多事,主动和他商议修缮祠堂捐赠族学一事,也是为了接纳他回宗族,可谁料...”
他叹了口气:“只可怜学生的太公年岁已高,本就身子不好,不仅被他手下的恶仆推倒,还被他在家族祠堂中恶语羞辱,已经一病不起了,那些族中长辈,几乎都遭了他手底下恶仆的毒手,清安镇百姓人尽皆知,他顾怀衣锦还乡,却刻意打压,处处作对,让我顾氏宗族抬不起头来,沦为笑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