布政使司的后堂,张昺已经闭眼端坐有一段时间了。
到北平已经半年,京官外放封疆大吏的新鲜感褪去,随之而来的就是无休无止的烦心事。
做官做久了,自然就会有感悟,在工部侍郎的位置上坐了这么多年,冷眼旁观洪武建文两朝,张昺最大的心得,大概就是所谓天下,不过也是一局棋盘而已。
大棋盘套着小棋盘,坐在最上方的陛下握着棋子,对面或许是外忧内患,或许是天灾人祸,而下面的官员百姓,也各自有一张小小的棋盘。
是的,他觉得自己也是在下棋,在和燕王朱棣下棋。
朝廷要削藩,需要有人做事,方孝孺那三人大概是爬得太快太高,未免有些眼高手低,所谓的旨意政策落到实处,终究还是要张昺这些人出来镇场子。
无所谓他的政见是不是倾向于要削藩...陛下需要这么个人,官职不能太高,也不能太低,更是要有站出来的勇气...他张昺有,而且大概是因为和方孝孺是同乡的关系,这件事最终还是落到了他手里。
当官想要出头,和做人是不同的,儒家信奉中庸,但当官就得往上爬,而且是不择手段地往上爬--燕王冤不冤和他有什么关系?只要把这件事做成,他张昺从今以后就能在朝廷上站稳,而且在有生之年还能看看那个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位置。
半年以来,他自认做的还算不错,燕王被他盯得很死,甚至被逼得装病不出;北平的官场被他清洗了一遍,许多忠于燕王的官吏将领要么贬谪到了其他地方,要么干脆就倒向了朝廷;朝廷最担心的燕王骁勇善战的三护卫,也和朝廷的军队隔着军营相望,乍看之下,燕王仿佛真成了瓮中之鳖,丝毫没有反抗的余力。
除非燕王的脑袋出了问题,想要鱼死网破。
但最近北平的气氛越发古怪了...燕王疯了的事情他是断然不信的,也知道自己这个老对手打的什么主意,无非就是以此来裹挟民心向朝廷施压,但怪就怪在,对于民间甚嚣尘上的传言,燕王府不仅没有出面做点什么,而且在北平的锦衣卫还查到,这背后居然还隐隐有燕王府的影子。
结合刚刚收到的消息,那个胆大包天的勾栏...
脚步声让张昺回过神,他看向走入后堂的亲信:“怎么样?”
“大老爷,可了不得哇,听说那勾栏又在说那些大逆不道的言语,下官带着衙役赶过去,正想把那勾栏里的人来个人赃并获,可那勾栏外面,站满了王府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