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提起了刀:“传令,组突凿阵型,全军冲锋,赴援王爷!”大概是由于时代的局限,这个年代的士卒,十有八九是封建迷信的受害者,时至今日,燕军中还有不少死心塌地的士卒是被当初北平那“红光满屋、九五之命”的说法吸引来的,所以如今南军帅旗倒了,就算现在隐隐有消息传出来主将没有身死,而是被大风刮倒,也止不住士卒们的崩溃。
大风?那就更离谱了,打仗的旗帜都能被吹断,就好比做生意的被人砸了招牌,惶恐不安之下,哪儿还有心情打仗?
越过南军大营,追击溃兵的顾成也很是缺德,此时南军大营里也是乱糟糟的一团,顾成便顺势放了把火,火借风势,风助火威,不少还拼命抵抗的南军士卒回头一看,降临的夜色下大营陷入一片火海,而这把火不仅彻底断绝了他们最后的侥幸,也让北岸的瞿能遭了殃。
战场的变化,瞿能不可能没注意到,本来已经被撕破的燕军防线突然被稳住,本来已经面露绝望的燕军士卒一个个变得生龙活虎,原本已经岌岌可危的燕军突然就像是吃了药般把他围了起来,而最为可悲的是,瞿能根本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比起平安,他冲得更远更深更接近朱棣,理所应当的,他成了第一个被彻底围困的南军将领,直到南边的大火染红了天际,直到他爬到高处看到一支燕军骑兵撕裂了南军出现在南岸,他才知道...大势已去了。
仿佛旧日重现,和上一次在北平城下一样,莫名其妙的仗,莫名其妙的输,这世上最为可悲的事情,莫过于连输都不知道是怎么输的。
举目四望,外围已经被燕军步卒彻底围死,一支燕军骑兵在战场中横冲直撞,无情而又冷厉地将他手底下的士卒分割开来,然后燕军一拥而上,将武器刺入他们的身体。
包围圈正在不断缩小,瞿能已经能看清那燕军骑兵主将的脸庞,不用多想,燕军能缓过气用兵力来围堵他,南边...必然是彻底败了。
浑身浴血,从清晨厮杀到入夜的瞿能有些累了,他颤抖的手松开了刀柄,坐倒在了山坡上,而他的儿子,还在山坡下奋勇拼杀。
不知过了多久,他的儿子也退到了他的身边,一匹奔马在山坡下停住,马上的年轻将领抬起了头,嘴唇动了动,只说了两个字:“投降。”
瞿能没有回答,只是看向了自己还年轻、一直随自己拼杀的儿子:
“今日便在此为国尽忠吧。”
没有不甘,没有后悔,只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