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时才到巳牌,日正当空,金亮的太阳光下,一条曼妙的身影出现,不是别人,正是于承珠。
一阵风吹过,衣袂轻扬,同时扬起的还有她的头发,才一夜功夫,她的头发居然半黑半白,还是白的多,黑的少。
头发拂到脸上,都已经清晰地不得不看到了。
可是于承珠恍若无睹。
难道她连自己的容貌都不在乎了吗?
只见于承珠神情木然,怔怔地望着远方那一个黑点,那可是一条几乎看不见了的船,船上载着的正是吕择和潘芳。
都隔得那么远,吕择和潘芳就算顺着方向,也不见得看到她。
一滴眼泪缓缓地滑过,然后滴落。
于承珠的睫毛一颤,却没有动。
另一滴眼泪也渐渐盈满,终于滑落。
这时于承珠的手动了,她抹去了那滴眼泪。
她瞥眼,才一夜而已,怎么自己的手就好像是老了十岁一样了呢?
是幻觉吗?还是太过心伤?
只是,于承珠并不在意。
她只是一直凝望着海天交界的远方,她的心仿佛也跟着两个孩子一起远去,在他们还没有离开的时候,她就已经魂飞至此,默默地守护着他们。
既是如此,又何必相见。
相见争如不见。
于承珠轻轻吁叹了一口气,这一刻,她才明白,为什么师父张丹枫要给两个孩子起名,一个叫吕择,一个叫潘芳了。
择不就是选择?芳不就是放下?
有选择,有放下,这才成就属于自己的人生。
也许人生没必要太执着,太纠结。
可是于承珠放得下吗?
于承珠笑了一笑。
她的笑容在风中犹如落花,更似坠楼人。
笑得惨白。
她的笑容惨白,脸也是惨白的。
于承珠心道:“择儿,芳儿,你们才是师父的好徒弟,什么都替他想到了。”
她下意识的捂住胸口,只觉得气也来越重了,身体越来越瘫软了,她不禁屈下身子,心道:“人生尚且如逆旅,来去何必太在意。可是真像择儿和芳儿那样洒脱,我可真的做不到。”
忽然一阵目眩耳鸣,她的小腹又是一阵抽冷绞痛,她的眼前开始恍惚,蓝天白云,乱世飞花,渐渐地模糊,好像都是白茫茫的一块。